“那能怎么办,他的病我们都挣扎了20年了,花光了积蓄,也欠了一兜子债,却到底是挣扎不动、没办法了。”老人平静地讲着自己家的故事,慢慢悠悠,不慌不忙,好像与自己毫不相干,但她眼中满溢的苦涩与无奈,多得让我心痛。
那是在8月7日的一个下午,我在潍坊市唯一逗留的一个社区中遇见的一户人家。社区很新,是几年前刚刚修建完成的,红墙绿树,好看得很。虽然老人住在这个社区,但老人家境依旧十分贫寒。老伴多年瘫痪卧床,如今只有一只胳膊勉强能动;大儿子天生残疾,俩人为此花光了积蓄,却依旧白发人送走了黑发人;二儿子前几年也意外骨折,住了医院,动了手术,却依旧尚未痊愈,无法外出干活,一家几口人单单看病就已经欠了满头的债。
老人刚搬过来时,没有沙发,没有桌子,更没有床,只有一套空荡荡的房子。在老人睡了几天硬地板后,才从别处要到一个没人要的床铺和几个零零散散的家具,勉强填补了空白的房间,也勉强有了睡觉吃饭的地方。
但老人依旧很欣慰、很乐观。在我见到她的那个下午,她正坐在楼道口,面前堆了一摞高高的花,左手一朵花瓣,右手一杆绿枝,娴熟地拼着,还时不时抬头与旁边地老太太聊上几句,悠然自得,我甚至觉得那时候的她,看起来没有一点压力,与常人相比并无什么不同。后来,在我与她面对面交谈时我才知道,当没有经济来源又花销巨大的重担落在她身上时,她毫无退路,只能依靠自己,做点手工活,勉强为付不起医药费住院的丈夫攒点钱买点生活用品和药。连她自己,都只能每天泡点干馒头聊以充饥。
我以前一直不懂杜甫,不懂他“安得广厦千万间,大辟天下寒士俱欢颜”的情怀,也不懂他为何忧国忧民。直到那天,我坐在老人身旁,手里握着笔,耳边是老人颤颤的声音。那一刻,我发现我的内心真的随老人发颤了,我禁不住难过、苦涩,却又无能为力。到底什么是人间疾苦,不亲自走走,永远都以为就是字面之意,惊不起什么波澜。我所思,所感,所悟,却只希望所有人间疾苦最终都能化作一阵风,轻轻飘走,不染痛苦,阖家欢乐。愿我们此次调研真的能为他们所用,减轻他们的苦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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