七星湖的春总是来得猝不及防。昨夜还浸在料峭里的芦苇,今晨忽然就抖开了嫩绿的穗子。我们这群背着帐篷的大学生踩着晨露钻进湖畔时,风正把柳枝蘸进湖面,画出一圈圈荡向天际的涟漪。
帐篷群在野苜蓿丛中次第绽放,蓝的像勿忘我,橙的似金盏菊。邻帐的江苏姑娘探出半个身子,发间别着采来的二月兰,说这湖原是天上的北斗贪恋人间,跌碎了银勺化成的七颗水珠。我们笑着把风筝线轴埋进松软的泥土,看二十几只沙燕、蜈蚣、凤凰争相啄破云絮——那些斑斓的翅膀掠过湖面时,竟真像是把星子搅进了粼粼波光。
日头西斜时分,湖面突然铺开整匹的绸缎。穿冲锋衣的男孩们收起渔竿,女孩们把野餐垫上的诗集翻得哗哗响。不知谁先哼起《清白之年》,歌声就乘着晚风掠过帐篷顶,惊起白鹭掠过水面,在暮色里划出银亮的弧线。我沿着木栈道散步,看见对岸的老者正将暮色与钓线一齐缓缓收拢。
当篝火舔亮深蓝色夜幕时,七颗星星果然悬在湖面。有人往火堆里添枯枝,爆开的火星像逆行的流星雨。我们裹着薄毯说些天马行空的梦,说论文说实习,也说去年紫藤花廊下的初见。湖水在黑暗中絮语,把年轻的心事折进层层叠叠的波纹里。
后半夜落了细雨。雨脚轻叩帐篷的声音里,我数着此起彼伏的呼吸,忽然想起晨起时看见的蒲公英。那些白色绒球此刻该在雨中沉沉睡去了吧?而属于我们的春天,正在七星湖畔舒展着潮湿的羽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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